‖ 林间社《龙族》同人活动季推送作品。

‖作者：钟意 @撞钟写意 (社员)

‖原作：《龙族》；配对：源稚生/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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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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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与电光向阴云背后隐去，雨水汇集成流自半空朝人间倾泻。这场雨大概一直下着吧，伴和着山风，从他离开鹿取的那年起。

这是场妄图抹去世上所有分歧的雨。

源稚生走得并不匆忙，尽管那只握刀的手始终线条冷硬。他甚至在中途停了下来打算抽支烟，但烟头只明灭了一下就被豪雨浇熄。脚尖碾过烟卷，他想，那只在暗里扑跃寻光的蛾子，如今还在寻找吗？

耳畔响起迷离虚无的歌，源稚生全身骤然紧绷蓄势如弓。拔刀吧，快点，再快点。他无暇顾及当初谁的锋芒出鞘与归鞘都尚不够利落，但他已有终局预感。手中双刀此后将共缄默，共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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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刀和收刀都可以更快一点，”源稚生收刀入鞘，金属鸣声清越。“像这样。”他信手将刀插回木架，缓步走到窗边叼上一支柔和七星，颀长身影挡住了些许自窗口透入的天光。

楚子航振腕出刀凌空挥击，刀锋切割气流的声响喑哑而略带怪异。他一丝不苟地执行流程，末了急速回腕，刀镡触鞘，碰击声清脆。“可以做到。”楚子航微微颔首。

蛇岐八家的剑道馆建造已有些年头，强有力的修缮和维护使它簇新中又带有浓郁厚重的历史感。源稚生便是在这里习得刀术，加冕成就。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那个中国青年发出邀约，邀他来这里练习刀术。他知道这并不是出于想要看清对方的实力，也曾想要把动因归结为惺惺相惜，可似乎又并不尽然。

想到这里源稚生无声抿唇——那时楚子航似略有犹豫，但极快应允，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如走时精准的钟表。

源稚生抬眼观察楚子航，对方那双戴了美瞳之后显得内敛温润的眼睛压抑着某种东西，似是扬指疯狂。

目光相撞，无声对峙，两人交换的眼光里于一刹那都毕露锋芒。尔后楚子航转过眼去，指尖有意无意抚触刀柄。

此前他是在观察自己。

源稚生得出结论，略略抬眉，轻轻吐出一小口烟圈。源稚生绝非在交际场合如鱼得水的人才，楚子航更是多数时候都缄口不言——局面不可抑制地陷入沉默，只听得室外老树枝叶婆娑作响。

源稚生无端地略觉尴尬，他摸出烟盒伸手示意，是在无声延请。楚子航自然摇头拒绝，他不抽烟。像是察觉场面僵冷，他开口道出拒绝缘由，跟上一个中学时代练就的礼貌笑容，微微向上的嘴角如同噙着冰霜。

“楚君。”源稚生庆幸自己抓住脑海中倏忽一闪的东西，并想要以此打破僵局——希望它合乎时宜。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源稚生直视那双如有海潮酝酿其中的眼睛以过分流利的中文朗声念诵，恰逢日光大盛，楚子航看不太清他的面容。

但楚子航每每回想到这里，总觉得那话里暗流汹涌，藏有当初他们都未能敏锐击中的东西。 街灯光线丝缕渗入掩在城市最不起眼处的巷陌，让人想到万籁俱寂时渐次响起的虫鸣，也像悠然浮于海面的细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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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一次刀术练习隔了不多的一些时日，而这一次由楚子航主动提出。突破楚子航的瓶颈于源稚生而言并非难事，牵绊他的只是思虑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当——就卡塞尔学院与日本分部的关系而言。

因此将结束练习的时间拖延到晚霞弥散后的，便又是场沉默而精彩的微妙对峙了。源稚生偶尔开口指点，楚子航挥刀斩切空气。

路灯初放光华时，源稚生带楚子航穿街绕巷来到这里——不会有太多人能够想到，狭窄不起眼的小小巷子里居然伏着一间拉面店。很久之前尚是少年的源稚生随橘政宗第一次来临，还未蕴上刀剑清光的眼里有稚嫩的诧异和惊喜。而事隔经年他莫名联想到了一句中国古语——大隐隐于市。虽然并不契合。他知道。

拉面端上来，源稚生右手执筷。冷不丁听见对面冒出一句：“听说日本人吃面要发出很大的声音，以示尊重。”

源稚生手一顿，抬头看见楚子航表情认真的脸，刚才那句话听上去很像开玩笑，可楚子航的眼睛里写满认真，仿佛是真的心存疑虑，然后发问。竹筷伸向面碗，源稚生思忖一下淡淡答复，“抱歉，但是我更喜欢西式的生活。”

楚子航点头，便将沉默持续到店内灯光与室外夜晚的对比极尽鲜明。 结账推门，暖光渐远。一朵纤小的火花于“啪”的一声脆响后摇曳燃起，随即一星豆粒大小的光忽明忽灭，如有呼吸。

出于礼貌，源稚生仍向楚子航递去柔和七星。他本已做好对方拒绝这支烟的心理准备，然而那个外表清秀斯文如高中男生的男人却在微滞一瞬后伸手接过——猝不及防的倒是递烟的一方了。

摸出打火机，同样无声无息递去。一刹那间源稚生脑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收回手，让他在自己面前借火……额头相抵。可那只握刀时坚硬如铁的手还是稳稳伸了过去，连源稚生自己都绝无可能从动作中看出自己于瞬息中发酵过怎样的思绪。指尖相碰，触感如冰雪微融。

源稚生借火光缓缓对上楚子航的眼睛，带着不容置辩的无上威严。对面那双眼睛戴了美瞳之后并不似初见时那样可畏，甚至称得上柔和。

就在那个短促到不易觉察的指尖相碰的瞬间，源稚生猛然彻悟——他预备好了放弃很多东西，但不包括眼前这头孤狼。他想如果时间倒回到初见的那个夜晚，无论那对黄金瞳里汹涌着怎样的龙威，自己相形之下如何不堪一击，也一定会带上十足的赤忱，望进去。

他叼着烟思索了几秒。忽然觉得已无须组织什么高妙语言了。好比倘若鞘中装有锋利刀剑，便只顾抽刀向前。

“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你记得吧。楚君。”“别再如云漂泊了。事情结束后，愿意和我一起去蒙塔利维海滩么？”

面对源稚生那双清淡得仿佛能折射刀光的眼睛，楚子航第一次觉得绝无胜算，无处遁形。他恍惚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山川湖泊，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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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悠久。似乎也没有很久。没能去成那个天体海滩。楚子航默默接过来自故人的馈赠，双刀入手意外沉重。

为两把刀压上如此重荷的，大概是那人自始至终负载着的东西吧？至死不休。

楚子航想象源稚生最后一次握住刀柄，振腕拔刀凌空挥击，切碎雨幕，快如闪电。一如当初，日光倏忽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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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楚子航孤身一人捱过不计其数风雨如晦的深夜，他复习由自己镌写在脑海深处的日记，也阖眸逼迫自己构织复现某些未能目睹或正趋于寡淡的场面。

他看到那个带有清酒和烟草气息的年轻人提刀跋涉过比此刻室外声势更甚的风雨，手起刀落惊起赫赫风雷。他看到那人发力紧握刀柄，凸起的指节苍白明晰。梦里那人嗓音嘶哑，梦外他见苦痛交加。那个年轻人曾对他阐释自己眼中的他，话语里有暗流汹涌交错，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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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最后亲自践行它的，是你。

——源君。是你最终点燃闪电，声震人间。

楚子航骤然睁开双眼。他听见窗外长风疏朗，夜雨瓢泼。

等到风停雨住，他仍将深自缄默，如云漂泊。

—Fin.

—林间出品。